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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擦肩》cp长兄

  《擦肩》

  cp:长兄(2x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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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大家看的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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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穿梭在霓虹的斑驳陆离,戴上鸭舌帽埋没在人群。屏住呼吸寻着温柔的吉他声音,路过了分别数年的好友你。

  

  「我在剥螃蟹壳,我在写日记本,

  满天的雪花落在我的肩上,

  而我在想你。」

  

  围绕在吉他手周围的人都很安静,素未闻名的悠扬曲调是春寒料峭的第一支暖流,洗涤内心的烦躁,甚至疾步的过路人节奏放缓了一些。霓虹灯被吉他声哄骗地一张一熄,好似俏皮地眨着眼睛用尽力气,去拼搏找回力量支撑它灯泡微弱的光明。

  吉他手正坐在绕湖公园的长椅。

  湖风清凉,顺着他的指尖,传到小松的耳畔。喉咙有点痒。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已经开口唱了。像神社高挂的铃铛,清脆明亮,像是玉器碰撞,珑璁作响,三弯四绕的溪流也开始横冲直撞。吉他手错弹一个音符,熟悉的声音让他慌张,抬起头扫视人群中熟悉的影子。小松弯起嘴角,摆手向他问好,径直穿过人群直接贴在吉他手的身旁,想要来一场时隔多年的谈访。吉他的温柔和歌声配合得天衣无缝,清冷灯光下两人的影子紧密地贴在一起,好似再也不会分开了。

  随着歌声渐进,小松望向吉他手地眼神竟有些说不出的暧昧迷离。对方尽管褪去了少年的稚气,皮相还是一如既往,不过是更加气宇轩昂。却又有点不太一样,小松打量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

  

  倒是勾起不少的年少回忆。

  

  小松是音乐社的社长,而空松是他的社员。小松一进校就选了音乐社,含辛茹苦给前任社长做牛做马,终于挥挥手送走了毕业的社长然后顺理成章地登上王位。音乐社有个聊天群,想要进社的家伙得先进群审核再面试。当时是一波新生入校,想来音乐社的数不胜数,刚开学的那几个晚上小松简直是被各种魔音缠绕,心灰意冷之际点开了语音的最后一条。

  “你好学长,我叫松野空松。我不太会唱歌,但我会弹吉他,接下来我,我就随便弹一首吧。”

  吉他弹得很好,这小家伙也懂得扬长避短,不像那些笨蛋一进去就扯着嗓子还以为自己是歌厅麦霸最后告诉自己他是学架子鼓,还装哭作惨地求小松一定要收下他。

  这下也总算来了个正常人。

  面试的时候空松还特意换了身西装,看上去挺严肃一小伙,全程神经都紧绷着,逗得小松旁边的学姐乐得不行。

  “小松啊,这个家伙你一定要收下哈哈哈太有意思了,一看就是偷的他爸西装,这领结系得也太丑了,不过人长得帅,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就算他是音痴你一定得给我收下来。”

  小松觉得他这个皇帝怎么一点实权都没有,还得总顾大臣们的意见。算了他是个明君,毕竟空松吉他确实有一手,就勉强纳入麾下吧。

  “松野空松同学,这张卖身契一签,你就是我的人了。”小松贼笑着递过申请表,空松听见“卖身契”三个字着实有点吓着了,这位涉世未深的小朋友也没法估计到未来他做苦力的艰难农民工岁月。此刻他面试通过后内心那是激动万分,傻呵呵地弯下腰道谢,活蹦乱跳地抱着吉他离开了社团。

  这就是小松和空松的第一次相遇。初次见面的时候,空松像是碧绿的爬山虎,带着少年独有的羞怯闯进了小松的世界,却又比任何人都要充满鲜活的气息。是否是一路顺风顺水从未被打磨过,他总是怀着蓬勃,去感染身边的每一个人。

  他是常青藤,他是柳树,

  他是小松生命中路过的清风。

  纵使风雨飘摇,仍旧是当初样貌。

  只是性格变了。

  更成熟了,更有气质了,更缄默了。

  

  “好久不见啊。”

  “好久不见。”

  

  空松放下吉他,从口袋里摸出两支烟,身子一斜,一支含在嘴里,一支递给小松。小松连忙推脱地说他早就戒了烟了。

  “也是,吸烟对嗓子不太好。”空松想摸出打火机,却发现好像打火机放在厨房的桌台上了。刚想动身去找别人借火,却被小松拉回来亲自点上。

  风摇动烛焰,烟丝落成灰。

  “不是不抽吗?”空松调笑的语气让小松觉得有点不真实,亦或者是不熟悉。

  小松轻笑了两声掩饰尴尬。他现在在公司经常会有应酬,你来我往,要想适应生存法则,烟和酒基本上不能离身。但他确实挺少抽烟,准备打火机只是为了在别人忘带的时候雪中送炭罢了。

  空松吸了几口,吐出烟圈,微弱的光模糊了水面,模糊了原有的界限。小松觉得自己心跳有点快,他冷冰冰的血液好像又重新沸腾了,这种是久别重逢的雀跃还是不可言说的情感,这些在此刻,似乎很想要得知。

  

  空松抽烟不知道是不是跟小松学的,但绝对是小松勾起他的念想。年少时候的小松多少有点叛逆,对于禁止的东西总是满怀好奇。小松这么大的时候阅片无数,不务正业,因此学习并不算好,但人挺机灵的,所以也不会太差。为了不让一个人背负罪孽,他就干脆把社团里的兄弟们一起污染。

  当时的空松很喜欢黏在小松屁股后面,不知道是不是前几次音乐社办节目需要采购,麻烦空松跟自己一起去了几次增进了感情,两人就顺理成章成为了朋友。空松家里挺殷实的,小松也喜欢跟他玩,毕竟可以蹭吃蹭喝,好不快活。

  “你在抽烟?”空松皱起眉头,略感不悦。他深知抽烟的危害,特别是还在少年时候就染上烟瘾的家伙,以后可能会做出不好的事情。

  他想要阻止。

  而小松总是能嗅到空气中的气氛,连忙解释。

  “我就试试看,挺想知道抽烟是什么感觉。”

  “别抽啊,未成年人不能抽烟的,我们又不是不良少年……而且抽烟对嗓子不好。万一染上瘾怎么办?”空松想要一把夺过对方的烟盒,却被小松侧身闪开。

  “不要嘛不要嘛,我就,我就试一次好不好?空松酱?求你啦,你别告诉别人哈,对了你能帮我点火吗,我其实有点怕打火机,是不是挺怂啊?”

  小松的软磨硬泡技术绝对是天下第一,估计着铁面无私的教导主任在他面前都能被他撒娇到头皮发麻。空松咬咬牙还是妥协了,接过小松偷来的打火机。

  咔哒一声火苗点燃,点燃的那瞬间,

  他暧昧地说了声“哥。”

  略带些不明的语调。

  小松第一次吸烟没有过肺,单纯的吸入口腔里又吐出来,他才刚嚼过薄荷味的口香糖,薄荷的味道就和烟味混合打在空松的脸上。

  小松砸吧两下嘴后把烟小心翼翼包装起来扔进垃圾桶,两手一拍打算打算去勾搭妹子,空旷的房间内剩下空松独自目光呆滞地享受突如其来的心乱如麻。

  小松很有才华。俗话说得好,上帝为你关闭一扇门,就会为你打开一扇窗。小松在歌唱方面特别有造诣,而且在编曲作曲上也有天赋。不让小松去读艺术实属可惜,但小松父母死活不肯,认为艺术出路实在不大。小松只好破碎他的名人梦。

  小松在高二的时候自己组建乐队,乐队里都是自己社团数一数二的精英。周末带着小伙伴去公园唱歌演出,也许公园的人不多,但路过的路人都会给予他们鼓励。到后来他们被邀请去地下演出,因为能力出色,表演视频也开始在网络上小有人气。来看他们演出的人越来越多,然后出现了应援灯牌,应援棒,横幅,以及信仰。地下的场所并不大,但总是能挤满,喜欢他们的,热爱音乐的都会来到这里为他们欢呼,和他们一起纵享音乐盛宴的酣畅淋漓。

  小松喜欢在舞台上忘我投入的感觉,他将他的灵魂寄托在架子鼓,吉他,贝斯,电子琴的交响里,徜徉在此起彼伏的欢呼声中。每一场舞台过后汗水都会浸透衣衫,疲惫不堪的同时又比任何时刻舒爽。空松悄咪咪来到小松身边,只给小松一个人准备冰水实在不太厚道。用冰水敷在对方冒火的脸上,请求般地问起:“这个周末要不要来我家,我买了新游戏。”

  “你为啥只告诉我?”小松很识趣同样小声回应。正好他也有点小东西想给这位清纯小朋友看看。他勾起一抹坏笑,还略带挑逗的意味挑下对方靠近的下巴。空松没有拍开对方的手,而是乖顺地接着说下去:“因为我问了其他人,犬山姐有事,本田哥又要陪女朋友过生日,还有很多很多诸如此类的……如果你不陪我的话,我可能就要一个人独享游戏的happy了,然后到时候又是全校only one通关的人吧……没办法,到时候你肯定又是所有人都通关了,就你还卡关。”空松无奈摇头,故作离开,果然在计划之内,小松马上叫住他。

  小松对游戏热爱的程度完全在自己之上,所以前几次自己老早买完游戏打到通宵就是为了提前给小松剧透,然后看小松死活卡关而抓耳挠腮夜不能寐的滑稽样子。因为小松到那时候就会打电话给自己先来一顿亲切问候再问怎么过关,小松还会请空松到自己家里来帮忙打,“win”的时候毫不收力地推耸空松肩膀,“靠你这也太牛逼了吧!”空松像个不倒翁一样一晃一晃又回到原位了。

  不过小松确实没去过空松家。

  面对如此的盛情邀请,小松当然要懂得回报。

  好吧,空松,算你赚到了,我就把我珍藏的文件给你分享吧,把我的老婆们都给你!

  来到空松家,小松还是有些拘谨的,毕竟房间打扫干净得看不见一粒灰,扫地机器人在地板上慢悠悠地闲逛,扑面而来的高级感让小松羞愧地低下头跟着空松走进房间。

  空松的房间同样也很整齐,小松想起曾经让兄弟们到自己家里去,场面实在杂乱无章,各种小物件乱丢乱放,后来空松实在忍不下去了帮他把东西收拾好,结果下一次来还是一切照常。

  “哈哈……那个啥……我比较念旧!”

  “呼……”

  空松刚想着生气却又憋回去了,委屈巴巴地坐在他的旁边那个下午一直在吃薯片不做声,表示自己生闷气。小松欢声笑语中送走所有弟兄,又连忙扯会要离开的空松,给自己最好的兄弟空松君一个大大的拥抱,外加小松专属薄荷味的飞吻,这兄弟俩就重归于好了。

  “靠为什么你家床这么大这么软!”小松在床上不停打滚,舒服地快要睡着了。

  “你想睡就睡,你甚至能在这里过夜。”

  “……不行,我跟我妈有规定说就算再晚回家也不能不回家,抱歉啦~”

  “过来看这个新游戏。”空松眼睛里都是骄傲,把金光典藏限量版游戏光碟掏出,小松觉得自己灰暗的内心已经被这款游戏照亮了。

  “靠!这款游戏超贵的啊!而且还特难买,你怎么做到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money不能解决的事情。”

  “金主爸爸包养我呜呜呜。”小松抱紧空松的大腿蹭来蹭去,说不定空松就能开心地包大红包给自己了呢。

  “要点脸吧,哪次吃饭不是我请客?”

  “我也有请的好吧?”

  “哪次?”

  “……学校旁边……那个……烧烤摊?”

  “犬山姐请的。”

  “关东煮?”

  “本田请的。”

  “寿司店!”

  “我请的。”

  “纳尼!马萨卡!我一次都没请过?”

  “有一次吧……居酒屋那次。”

  “哈?我们还去过居酒屋吗?”

  “嗯……”

  空松的眼睛里浮现出暧昧不清的颜色,红色,粉色,都化作了那日昏暗的姜黄灯色。居酒屋的那次是少年偷了身份证,半躲半藏提前享受成年人的醉生梦死。一个个叫嚣着自己酒量过人千杯不醉,却还是逃不过一瓶就倒的命运。反而是空松笑到最后。小松感到反胃,跌跌撞撞跑去洗手间,空松不太放心,怕那个笨蛋会趴在厕所的马桶上呼呼大睡,就赶过去看对方情况。

  小松在洗脸,酡红的两颊异常可爱,眼睛困得有些睁不开,看向空松又开始傻笑起来,倒栽进空松的怀里,脑袋不安分地蹭来蹭去。然后,捧起空松的脸,毫不犹豫吻了上去。柔软的唇瓣像是甜蜜的柑橘,恰好带着点酒的味道,又酸又甜,空松是清醒的,小松是迷糊的,小松只觉得他在亲吻棉花糖,因为太软太轻了。

  那个吻并没有持续多久,只知道在吻过之后小松是傻笑着大摇大摆走出厕所,而空松则陷入前所未有的迷茫。

  空松扒开对方蹭自己大腿的脑袋,把光盘插进电脑里,掏出游戏手柄。“别闹了。”

  “是!”

  空松待在小松的旁边,笑容虽然多了不少,但愁容也是同样增多了。在阴影里,在暗地里,他怀着这份难以说明的感情待在对方身边,也不知是从何开始,对方把名为喜欢的种子悄悄种进自己心里,而他自己却拍拍屁股走人。

  该怎么开口呢。

  游戏不再食髓知味,空松也许真的想要跨过界限,他们现在贴着肩膀,下一秒他想牵起对方的手,告诉他,「我喜欢你。」

  可小松偏偏下一秒起了身,想到自己带来的好东西,东张西望跟做贼似的问着空松爸爸妈妈会不会中途回家吧。空松摇头说他们经常不在家,小松这才安心地插进u盘,点入“绝密档案”但总感觉哪里不对劲。鼠标点击“超猛 劲爆 一定要看”在此疑惑的皱了皱眉头,突然两个裸男出现在电视机的大屏幕上,正在激烈地交合。小松人都给吓傻了,赶紧点击退出,然后换下一个,发现更劲爆了。

  “怎么回事,我u盘中病毒了吗?”小松挠头,难道是有人恶意掉包了我的挚爱?

  “凑合着看吧,我无所谓的。”空松躺在沙发上一副大佬坐姿,指点江山般让小松随便选一个看。

  “喂喂,空松,那可是两个男人啊?肯定是妹子更,更柔软啊!实不相瞒,我可是亲过妹子的人,她们的唇红的滴血,软的像是糖果一样又酸又甜,哼哼羡慕吧?”小松不确定是不是真的亲过,但是肯定做梦梦到过。

  “那就别看了,继续打游戏吧。”空松重新握起游戏手柄,小松如释重负地扑向他,捡起地毯上的另外一个游戏手柄。

  那个下午很平常,窗帘只拉一半,阳光撒了全部,金色的光像是被人揉碎的糖衣,照得少年缎光的衫衣闪闪发亮,照得少年有神的眼睛架起一座虹桥。光晕开来,点点地弥漫,风敲上门,徐徐地散开。得益于午后安逸的阳光,小松越发感到困倦。此刻能在那张软床上入眠也未尝不是件好事。他撒娇着说能不能借他睡一下午。空松愣了神,“当然可以啊。”小松睡觉的模样很是乖巧,他似乎很喜欢懒洋洋地晒太阳,空松察觉到这一点后,就悄悄地把窗帘敞开。床铺上的人睡得酣甜,靠在床上的人不能入眠。哪怕是一分钟也好,时间就此静止吧。空松轻轻拨动琴弦,哼唱睡眠曲,让浅睡成为深眠。

  让爱磨平岩石,从泉眼汇聚成河流,顺着阳光流进你的耳朵。

  让你在此刻,属于我。

  

  生活重回正轨,小松的乐队名气也越来越旺。大概是得益于空松那家伙的直拍在网上爆了。可恶明明自己也长得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唱歌更是余音绕梁,自己的直拍还是比空松少几万。不过乐队能火确实意料之外,他还收到了同校或隔壁校女生的情书。当时的他被追捧的飘飘然,甚至还作了七八首情歌送给自己交往过的女生。不过他由此也背上了“渣男”骂名,因为他换女朋友的速度实在是快到不行。

  那段时间空松不知在忙什么,天天埋头苦读,参加比赛之类的,除了个别时间乐队演出,他基本上就不再跟自己见面了。小松趴在窗户视线死死黏住那低头书写的家伙,不满地噘嘴。总感觉少了个跟屁虫浑身不自在,说起来,空松这小孩就应该跟自己混啊。越被约束到喘不过气,越应该学会去释放自己。哪怕是爬山虎,也只能寄居在墙壁上,但是可以去坡面,可以去屋顶,应该要把自己完全的敞开来才可以啊。小松认为舞台上的空松才是真正的空松,他有过人的资质,他有无数的魅力,弹奏时每分每秒都在释放荷尔蒙,让身为男性的自己都为他着迷。仅仅是聚光灯下的一撇,就足以胜过万千。但小松始终认为这份喜爱局限于欣赏,他确信自己喜欢的是女人,他也不可能改变性取向。

  “小松哥?你是来找空松的吗?”

  “没事儿,路过而已。”

  就这样,小主唱和他的乐队越来越火,他甚至还成为了p主,有时兴致大发放歌上去。

  

  直到那天,一名娱乐公司的经纪人找上门来,想要邀请他们的乐团出道。说什么“一定会让你们爆红的”等狗屁不通的话,但小松他信了。因为对过去太过执着,又因为仿佛找到可以实现愿望的稻草。

  “什么?你们不去?”小松看见桌子上一摞的抗议书头疼到不行,“为什么啊?多好的机会。”

  “你觉得这么好的机会会轮到你吗?”本田真是觉得无语又无奈。小松怎么就听信这些鬼话,万一对方是个空壳公司,或者说图谋不轨怎么办。

  “人家那是正规公司,你要不去网上搜搜看,有证的!而且趁着我们现在有点热度,赶紧趁热打铁一鼓作气冲冲冲不就好了吗?”

  “我玩乐队是因为喜欢音乐,热爱音乐,但我最后的职业不会选择音乐。我认为在我们这个年龄除去这些兴趣爱好就应该好好读书。”乐队里的贝斯手常年都不爱说话,此刻他的眼睛却比往常还要明亮,像是一簇火直接把小松烧着。

  小松还在说些什么,试图让伙伴们听他的,就这一次的独断,听他的就好。

  他不止一次幻想过他们所有人登上大舞台,在镜头前面享受光芒万丈的辉煌。

  “把我们的乐队当做普通兴趣爱好来栽培不好吗,社长……我不想去。娱乐圈就像沼泽,陷进去就再也无法脱身了。”

  “你们怎么就……怎么就不明白呢?这是多好的机会啊?是走红啊!是曝光度啊!是钱啊!名声啊!你们难道不羡慕荧幕上那些人气明星吗?多少欢呼啊?你们不喜欢吗?你们喜欢啊!”

  “我拒绝。如果你这么喜欢,你自己去。”贝斯手冷淡的语气好似不曾是他的伙伴。虽然他的态度一直冰冷,但也从未像如今这般决绝。

  其实乐队里的所有人,都不知道为什么小松这么执着,执着到有些疯魔。不可能被劝说成功,所以只有自己坚定地留下。

  “空松呢……空松跟我一起去吧?真的很好的,我俩一起走红,然后……”小松像是抓住救命稻草,此刻的他急切希望能有人认同他的想法,能有人跟他一起前去从未涉入的领域。他害怕了。他的眼里充满希望和渴求,只要空松一个点头,他就能开心的不得了。然而空松只是待在原地,和其他队员一样,沉默了良久后,问着小松:“小松,你喜欢的是唱歌,还是微薄的吹捧。”

  小松感觉,自己好像跌入了深谷。这里是漆黑的,看不到太阳和月亮。只有自己一个人,也没有人往下望。

  “我……我想受欢迎啊!你们不想受欢迎吗?你们不也很享受那种应援海吗?所有人都在高呼我们乐队的名字!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不肯啊!谁能告诉我是为什么……算了,无所谓了,反正我会去,就算是我一个人的话也可以,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音乐社的门被狠狠一甩,捎冷的风带走了熟悉的人,只留下薄荷味的影子。

  

  「你所喜欢的是音乐,还是追捧?」

  小松从小就有副好嗓子。他很喜欢唱歌,街坊邻居也喜欢听小松唱歌。“小松给阿姨唱歌好不好,阿姨请你吃西瓜。”小松随便哼首调就能换来水果,他觉得很赚。

  邻居都跟自己父母说:“哎哟你这小孩说不定长大以后就成歌星了呢。”小松那时候不太懂明星的概念。无聊的下午父母都出门了,他就随便点开电视节目,此后就也挪不开视线了。他会拿纸杯充当话筒,在家里自己开演唱会,他喜欢唱歌,希望得到认可,更喜欢在成立乐队后和大家一起共享荣光。

  为什么没有人理解。

  为什么没有人跟随。

  他们一个个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自恃旁观者清。

  但是当时为什么要逃走,

  为什么要抛下他们一个人走了。

  自己喜欢的,明明不是那份虚荣,

  而是和大家在一起唱歌的光阴啊。

  

  回到湖边的景色,月色旖旎。空松灭了他的烟,稍稍地偏过眼,注视仰头涣散的小松。嘴唇动了动似乎想提起什么话题,发现这个话题实在是难以出口,就咽下去了,倒是小松自己提起了。

  “我那个组合啊……哈哈……还真是少年的一时冲动吧。对了,你最近怎么样,过得好吗?”

  “挺好的。我现在在高企工作。”

  “哈哈真是年少有为啊,高考还不错吧?”

  “你不是知道我考多少吗?”

  “哦对对对我想起来了,高材生高材生啊,好久没见了要不要去喝两杯叙叙旧,我们成年了也不用再去偷身份证了。放心,这次我请客。”小松晃了晃自己的皮夹钱包,满脸笑意地用钱包尖头指向不远处的夜街。

  空松也笑了,回应这分外热情的邀请:“不行啊,我回去晚了有人要说我的。”

  “嗯?你谈女朋友了?”

  “嗯,下个月就结婚了,到时候给你发帖子。”

  “什么时候认识的……我,我一点都不知道啊,哈哈。”

  “两年前认识的吧,那个时候你的组合解散了,我觉得挺难过的,就坐在公园里像今天这样弹吉他,然后她来向我告白了。”

  “那一天啊……”

  那天小松跟队员打了一架。那个队员本来是作为主c打算强力捧红,却因为有校园暴力的前例而让计划彻底泡汤。公司的放弃让小松抛下了一切最后追逐的只是幻影。小松落荒而逃,他甚至不敢面对普通路人,七八点钟的时候,躲在酒吧里喝得烂醉如泥。出门后扶着墙壁和栏杆,摇摇晃晃地走进公园,耳畔传来熟悉的吉他声音,他忍不住就唱出了声,很小声,顺着光望去,年轻的吉他手身边不过三三两两观众,身形仍是当年模样。他落了几滴泪,敲在琴弦上,小松看不见,因为距离太远了,他身体淹没在树影葱茏中,是如此的狼狈不堪。

  他又逃走了。

  训练的时候他不止一次想起空松。当初乐队排练后空松都会第一时间递来冰水,已经习惯被人这样伺候,所以训练完后竟直接就脱口而出“空松给我一瓶水。”不免有些可笑了起来。镜子里的自己大汗淋漓,疲惫得望不到未来的路。

  见不到空松的心情很烦躁。他想起之前在学校空松天天躲着自己的日子。那段时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也会意外地不安。小松不知道那些奇怪的感觉,尝到嘴里是苦的是酸的,后来发现那是自己的泪水。他曾经交往过很多人,可他们似乎都让人不太满意,总觉得本不该是这样的。

  

  “小松,我曾经喜欢过你。”空松想起什么,释然地笑了,又有点不以为意,“就在高中的时候。”

  小松不再笑了。笑从来都是他最出色的伪装,而现在他似乎已经不再需要了。

  “那你一定对我很失望吧……”

  “当时吵架的时候,我确实对你失望了,也许是我不了解你吧,我觉得我没有资格去怪你,你有你的追求,我们也有我们的想法,人各有意,不能怪你。所以你走了之后……我还是很喜欢你。但是乐队散了,大家都去准备高考了,我就替你当了社长。帮你管管事。”

  “从那时候一直到那天晚上,我一直都很喜欢你。”

  “其实今天跟你说这些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挺遗憾的。”

  空松也想过如果当初小松选择留下的话,也许不会发生那些事情了。如果他跟小松关系更好点的话,小松就能乖乖地听他们的劝了。

  但是这些记忆都要被埋没在时间的泥土里,它们不能生根也不能发芽,他们只能作为宝贵的藏品,然后逐渐腐化。

  

  “对不起……”

  

  “对不起……”

  

  是真心的抱歉,是对过去的怀念,苦涩一点一点涌起,嘴里含着黄连。像是巨大的针筒扎进心脏,要把他的血液和内在一并抽空。小松的肩膀颤抖,绝不住洪水,堤坝便被摧毁。他抬起手来擦了擦,发现怎么止也止不住,哭痕像是窗外的飘雨,错杂斑驳。

  

  他的嘴巴里被塞进一颗薄荷糖。

  

  感觉天气更冷了。

  

  “空松,已经春天了,不久就会暖和的吧。”

  

  “嗯,我想,一定会的。”

  

  「螃蟹在剥我的壳,笔记本在写我。

  漫天的我落在枫叶上雪花上,

  而你在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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